園子裏二門處圍了幾個人, 瑾瑤還未走近就聽到錦妙帶著嘲諷的訓斥聲。

語氣中的厭惡與貶低，話語之尖酸讓瑾瑤忍不住皺眉。認識她這麽些年，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副面孔, 一時間都有些陌生了！

錦妙一眼就看到走過來的瑾瑤, 冷笑：

“瑾瑤, 可不是我不給你面子故意找事，是有的人太不懂規矩了，我教教她也是為了她的名聲著想, 姑娘家家的，還是得要點臉。這也就是我心善, 要是遇上別的貴人在這還不知道她能不能囫圇離開呢！你說是不是？”

瑾瑤沒理她, 先向有些尷尬的八阿哥請安：

“八阿哥吉祥！”

第一次清晰見到瑾瑤真面目, 八阿哥有一陣的晃神, 聽到她請安方才回神，輕聲道：

“年姑娘免禮！倒是給你添麻煩了！”

“是我們沒做好, 沖撞了八阿哥才對！還請八阿哥移步前面蓮華院, 由兄長親自給您斟酒致歉！”

“客氣了，原也是誤會一場, 何況我和亮工交情匪淺，姑娘不用客氣！”

“是！”瑾瑤不和他多做糾纏，示意身邊的喜蔓帶人去前院戲臺。

年羹堯得到消息過來剛好在半路接到人，便揮退喜蔓親自帶了過去。

八阿哥離開了, 瑾瑤這才看向當場的第三個主角，臉頰發紅的薛寶釵。

擡手止住還要開口的錦妙，瑾瑤輕聲道：

“招待不周讓薛姑娘受到驚嚇了，是下人不懂事，帶你來了二門處, 再往前走就是男客聚集地了，幸好姑娘遇上錦妙，不然被沖撞了就不好了，由喜菁帶你去休息下，待明兒閑了我親向二舅母請罪！”

明知道瑾瑤生氣了，薛寶釵也沒心思說話，點了點頭跟著喜菁離開。

錦妙見人都離開了，方才氣憤地拉著瑾瑤道：

“你知道那姓薛的有多不要臉麽？她竟然跑到這裏來，不知道用了誰的名義或者手段竟然約了八阿哥出來，她真是好狗膽，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麽貨色！這是八福晉沒在，如果在肯定不能輕饒了她，真是該死！”

瑾瑤無語地看著她發瘋，一副八阿哥被薛寶釵給玷汙的樣子。戀愛中的人都是盲目的，她不想提醒對方八阿哥是自己走過來的，如果他不願意誰還能把他背到這來。

待她發洩完了方才輕飄飄一句：

“你也知道有八福晉在的！”

錦妙一噎，似哭似笑，擺手阻止瑾瑤的勸解：

“行了，別說了，我知道你想說什麽。我難道不知道麽，我難道不想放棄麽？可我一見到他就管不住自己……但我和薛寶釵不一樣的！”

瑾瑤冷笑：

“有什麽不一樣？不都是被他吸引的年輕漂亮姑娘麽？”

“當然不一樣了，我的身份豈是她一介落魄皇商之女能匹敵的？我是真正心儀八阿哥，可薛寶釵不一樣，她只是想利用八阿哥的身份解決她們家那點破事罷了，怎麽能相同。”

“所以你覺得八阿哥就應該因為你的身份接受你，而拒絕薛寶釵？”

“那是自然，我的家世能給他提供幫助，薛寶釵是什麽身份，不過背靠榮國府和元嬪，對八阿哥只能是拖累！”

“很好！那八阿哥是不是也這樣覺得呢？”

“……八阿哥他誇我真性情，說在京城少見我這樣的。”

看著臉帶少女嬌羞的錦妙，瑾瑤吸了口氣：

“我再問你，你心儀八阿哥這事姨母知道麽？她支持你麽？還有八阿哥有對你許諾麽？”

錦妙臉色變白：“她們只是不了解八阿哥，如果了解了一定也會支持我的，她……”

瑾瑤嘆氣，少女情懷總是詩，初戀總是會自動腦補並給對方加上幾重濾鏡及深情的人設，這種事她真不願意管，只是錦妙特殊，她不僅是自己的好友，還有可能是未來的大姑子。

“錦妙，其實你想自己挑夫婿也沒什麽，憑姨母對你的寵愛不會拒絕，何況你出身高貴，顏色也好，還有兩個嫡親兄長，真想挑選京城大半人家都是隨你挑，擅文的、習武的，何必好好正頭娘子不做偏去給人做側福晉……”

“好了，說夠了沒有？還以為你會理解我支持我，沒想到你也這樣，不用你說教，別忘了我可是姐姐！”

錦妙哽咽著，用帕子捂了眼睛就走，身邊兩個嚇白臉的丫頭緊緊跟上。

瑾瑤倒沒生氣，只是皺眉思索。

錦妙和自己一樣身邊丫頭嬤嬤不少，她就不信像她這樣作，慶慧郡主會一點消息都不知道，那現在這樣放縱她是幾個意思？

兆佳大人如今可是從二品的內閣學士，正經的天子近臣，他不知道避嫌麽？怎麽還能任由錦妙追著八阿哥跑。

如果，如果說兆佳府有什麽其他打算，那不管她爹娘哥哥多滿意榮浩，她都不能同意。

她可不想嫁了榮浩後被歸為八爺黨，等四爺登基好日子沒過幾天就被清算了去。

“貴客，這裏是二門了，您是迷了方向麽，小人可以叫人來帶您去前院。”

守門下人說話聲音將瑾瑤驚醒，轉頭一看竟然是四阿哥站在那看著她。

得，也不是第一次私下說話了，沒必要矯情，揮手讓守門的剛留頭小廝退下。

“四哥哥怎麽在這？”

四阿哥認真地看著她走近：

“本來就在附近，聽到這裏有爭吵就過來瞧了瞧。”

瑾瑤好笑，沒想到嚴肅正經的四王爺也喜歡瞧熱鬧。

胤禛顯然看懂她笑中的含義了，卻沒覺得不好意思，反而問道：

“你勸錦妙不要想著老八，是覺得她不應該做側福晉？”

瑾瑤不奇怪他能一針見血地指出，在她心裏他就應該是這樣的人。

“我是覺得她有些可惜。女人不易，如果能自主選擇為什麽不選一個合適的良人，而一定要做妾呢？連累子女都低人一等。”

胤禛看著她：

“我們滿人貴族側福晉和嫡福晉同樣是妻，雖不是正經大婦，卻也絕不是妾！”

瑾瑤搖頭，不想和他歪纏，說這些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。

“四哥哥離開也有一會兒了，還是先去前面吧！”

胤禛心裏堵得慌，想到猴子一般到處亂竄幫年羹堯招待客人的榮浩，冷聲道：

“即知身不由己，那便安心呆著吧，左右太多打算也未必能如意，倒不如沒有打算過。”

看著這人的背影，瑾瑤有點懵，這就生氣了？她說什麽惹到他了？

瑾瑤沒說的是，她反對錦妙飛蛾撲火最主要還是從政、治角度出發，畢竟誰也不願意登上一艘註定會沈的船，只是這話目前不能對人說。

送走了兩天的客人，瑾瑤兄妹都累得不輕。

然在看到年羹堯一臉糾結地看向她時，瑾瑤心還是提了起來：

“二哥有話對我說？嫡親兄妹有什麽事直說吧，我接受得了。”

年羹堯嘴動了動，道：

“妹妹這段時間外出有沒有覺得有什麽風聲起伏？”

瑾瑤想了下：

“現在外面都在談論這次後宮封賞及嬪位以上造園子的事，其他的倒沒聽說有什麽不對或新奇之處。”

“妹妹有沒有發現，這次被封賞的妃子出身？”

“元嬪、周嬪、馮佳……”

“二哥沒說我還沒發現，這幾位嬪貌似都出身大家，周嬪是……”

“南安王妃的堂侄女。”年羹堯接口。

“這樣說來都是之前前朝權貴的後代，二哥特意提出來，難道是……”

瑾瑤皺眉。她就說康熙向來在封賞上很小氣，不少從年輕就跟著他還生過子嗣的有的還是貴人呢，怎麽就突然封了這麽多嬪。

不禁有些後悔，早知道會來到這世界她就仔細看幾遍紅樓了，哪像現在這樣只知道元春會封妃……不對啊，這個世界也混亂了吧，原著上元春不是封了貴妃麽，還是說這裏其實也不是原著，是會變化的，暈了暈了！

年羹堯不知道她的腦回路，嘆息道：

“目前只是猜測，可怕就怕這猜測成事實，萬一真是皇上打算對老派權貴出手，那也不是我們能阻擋的。”看了眼瑾瑤：

“瑾兒，你知道我們年家也算是老派麽？”

瑾瑤這回倒是真驚訝了：

“怎麽可能？我們年家的爵位不是由當朝皇帝冊封的麽？而且爹和祖父也是和皇上上過戰場的，怎麽會……”

那豈不是年家也在清算名單上了？

“妹妹莫急，一切有爹和二哥在呢，都怪二哥，不該嚇唬你。”

瑾瑤輕笑：

“二哥沒有做錯，這京裏只我們兄妹二人在，自然有事要一起商量了，一榮俱榮，一損俱損，沒得只讓你一人殫精竭慮的為家裏付出。”

“妹妹說的是，二哥倒是要謝謝你體諒了！”

瑾瑤被他輕松話逗笑，隨即繃起小臉，二哥既然和她說了，肯定事情已經很嚴重了，不然憑他一人能解決的事他是不會讓她跟著擔心的。

“二哥即能從蛛絲馬跡中發現，那是不是有了對策呢？”

“事關年家九族及依附的一眾武將世家，這事不是我一人能做得了主的，我已悄悄傳信給爹了，得到他回信前不能有任何舉動。”

瑾瑤點頭：

“我近來是不是也應該少外出？免得被誤會了什麽。”

年羹堯笑了：

“瑾兒倒不用太刻意，二哥和你說這個是想你心裏有數，和人交往時留意一些，倒也不是完全不能交際。只是有一事怕是成不了，你要有個心理準備。”

“什麽事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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